黨的二十屆四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fā)展第十五個五年規(guī)劃的建議》提出“激發(fā)全民族文化創(chuàng)新創(chuàng)造活力，繁榮發(fā)展社會主義文化”戰(zhàn)略任務,為社會主義文化強國建設指明了前進方向。為深入學習貫徹全會精神，中國作家網特邀文學創(chuàng)作、編輯、出版、評論及文化產業(yè)研究等領域專家，聚焦《建議》中關于文化建設的內容，從提升文化原創(chuàng)能力，推動精品創(chuàng)作，繁榮互聯網條件下新大眾文藝，堅持文化惠民，推進書香社會建設，發(fā)展新型文化業(yè)態(tài)，提升中華文明傳播力影響力等角度深談學習體會，交流思考心得。中國作家網自即日起推出相關文章，敬請關注。

——編者

重塑認知重構體系，推動“文化+科技”融合發(fā)展

胡國洪

《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fā)展第十五個五年規(guī)劃的建議》（以下簡稱《建議》）明確提出要推進文化和科技融合，推動文化建設數智化賦能、信息化轉型，發(fā)展新型文化業(yè)態(tài)。這不僅是建設文化強國的必然要求，也是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精神文化需求的重要途徑。當今世界正經歷一場由人工智能引領和推進的新技術發(fā)展浪潮，在此背景下，《建議》彰顯出對新興技術重塑文化生產和傳播方式的深刻認知，也展示了國家層面的前瞻性、系統性布局。

重新審視“文化+科技”的內涵

《建議》提出：“全面實施‘人工智能+’行動，以人工智能引領科研范式變革，加強人工智能同產業(yè)發(fā)展、文化建設、民生保障、社會治理相結合，搶占人工智能產業(yè)應用制高點，全方位賦能千行百業(yè)。”其深層意義在于，它已經跳出了信息互聯網的范疇，轉向智能物理系統深層重構。

在這一輪新技術發(fā)展的浪潮中，各項技術的邊界正在被打破，人工智能不是單獨的一項技術，而成為一個總接口，是其他一切技術的智能引擎。過去20年，互聯網、移動互聯網、云計算等，本質上都是在優(yōu)化信息的存儲、傳遞和處理，建立了一個虛擬的數字世界，并在其中進行交易、組織協作等，但它始終懸浮在物理現實之上。而這一輪新的技術革命，智能化將信息從虛擬世界投射回到物理世界，讓物理世界變得可計算、可設計、可編程……這不是簡單的技術疊加，而是“操作系統”的升級。

有專家認為，在可預見的未來五年，全球科技發(fā)展的主線將從單一的人工智能敘事轉向多技術協同的復合創(chuàng)新。在此背景下，我們需要重新審視“文化+科技”的深刻內涵。傳統意義上的“文化+科技”往往被理解為運用技術手段提升文化表現力，比如多媒體。但如今，其內涵已經發(fā)生了巨大的轉變。首先，“文化+科技”是一個深度融合的生態(tài)系統，人工智能是其中最重要的催化劑。人工智能已成為推動文化發(fā)展的參與者和共創(chuàng)者，成為“伙伴”。人工智能可以深度理解文化內容的內在規(guī)律，參與文化創(chuàng)作過程，形成人機融合的新型創(chuàng)作模式。AI視頻、AI繪畫、AI作曲的出現，正在重新定義藝術創(chuàng)作的邊界。其次，“文化+科技”使得文化數字資源的整合成為可能。通過數字化技術構建統一的平臺，可以打破時空、區(qū)域和機構之間的壁壘，打通從數據采集、存儲到前端應用的全鏈條，真正實現文化領域的“觀古今于須臾，撫四海于一瞬”，更好地傳承和弘揚中華優(yōu)秀傳統文化。最后，“文化+科技”將重構文化產業(yè)的功能和價值。過去以“內容”為核心的線性產業(yè)，將轉變?yōu)橐浴绑w驗”和“連接”為核心。其功能從單一的供給變?yōu)楣矂?chuàng)、沉浸與賦能，其價值從單一的商業(yè)利潤，拓展為經濟、文化、社會與數據價值交織的復合價值網絡。比如，通過大數據分析能夠更為準確地洞察受眾需求，讓文化服務更加精準化、個性化；虛擬現實（VR）、增強現實（AR）等技術創(chuàng)造了沉浸式文化體驗，等等。

“文化+科技”內涵轉變的本質，是讓文化更富生命力，讓科技更具人文溫度，最終指向一個更具創(chuàng)造力、包容性和可持續(xù)性的未來。

著重打造新技術賦能、標準統一的文化數據庫

《建議》明確提出要“深入推進數字中國建設”，首當其沖的是“健全數據要素基礎制度，建設開放共享安全的全國一體化數據市場，深化數據資源開發(fā)利用”。文化數據庫是實施“文化+科技”戰(zhàn)略的重要支撐。它不僅是保存、傳承文化資源的重要載體，更是文化創(chuàng)新發(fā)展的基礎性工程。當前，我國文化數據庫建設成效顯著，尤其是非物質文化遺產、古籍文獻、文物等文化資源數據庫建設已頗具規(guī)模。然而，文化資源分散、標準不一、共享機制不健全等問題仍然普遍存在，成為后續(xù)開發(fā)利用的最大制約。

在文學領域，受客觀條件的制約，文學資源的數字化工作面臨“代際差異”，對于數據的認識、采集存儲、轉化利用等都尚在起步階段。仍需結合國家文化數字化戰(zhàn)略和數字中國建設的要求，根據新興技術的發(fā)展，進一步豐富數據庫的資源，提升數據庫的能力。

首先是建立統一的標準規(guī)范體系。要實現不同系統、不同平臺的互聯互通，必須從數據到應用的各個環(huán)節(jié)特別是在數據格式、元數據標準、接口規(guī)范等方面形成統一要求。今年4月發(fā)布的《文學數據管理與應用總體要求》團體標準是文學領域的首個有關數字化的標準，但仍需在實踐中完善各個子標準并推廣應用，在此基礎上逐步制訂行業(yè)標準和國家標準。

其次是強化人工智能賦能，全面提升數據處理能力。通過深度的人工智能賦能，全面提升數據庫的使用效率，有效便捷地對文學數據進行精細化加工。特別是基于MCP等協議，打通數據調用堵點，對數據群進行AI知識庫層級的構建，滿足多模態(tài)綜合性文學智能體的數據調用需要，并提供AI對話的知識溯源能力。與此同時，用戶的行為數據、偏好數據、互動數據，成為最寶貴的數據資產之一。通過數據分析，可以更精準地把脈市場、預測趨勢、優(yōu)化內容生產，實現“數據驅動創(chuàng)意”。

第三是促進數據資源的開放共享。以用為目的，這就需要打破部門壁壘和地域限制，建立跨部門、跨地區(qū)的文化數據共享機制；同步要建立完善的數據安全管理機制，確保文化數據的安全性和真實性；建立科學合理的授權使用機制，平衡好數據開放與版權保護的關系。

人工智能時代，文化數據庫建設的出發(fā)點其實就是回到文化母體，保持內容的“準確”，避免因為訓練數據偏差和“幻覺”等問題導致人工智能生成不準確甚至錯誤信息，特別是給文化研究和傳播帶來較大風險。同時，也要避免過度追求技術炫技，導致文化內涵和深度的缺失。

重構一體化發(fā)展體系

“文化+科技”的融合若不能與公眾產生關聯，不能有助于提供優(yōu)質公共文化服務，其價值就無法顯現。在文學領域，這方面的工作尤為迫切。如何讓文學在大眾視野特別是年輕人中收獲更多的聚焦？如何讓散落各地的文學場館聚合在一起？如何降低數字化改造的成本，降低“文化+科技”的門檻？以中國新時代文學大數據中心的實踐經驗來看，以“全國一盤棋”的思維構建一體化管理和發(fā)展體系，整合各地各類文學資源，建設“一站式”綜合服務平臺，是行之有效的途徑。

一是建平臺。作為全國唯一的文學數字化項目，。兩年來，在中國作協指導下，中國新時代文學大數據中心完成了全國文學場館綜合管理服務平臺“館際通”的開發(fā)與部署，初步實現全國范圍內文學類場館數據資源的有效流通與集成管理，初步打通全國文學場館之間的數據壁壘，為協調和整合各方文學資源，避免重復建設，促進形成全國性的文學數字化生態(tài)體系提供了現實依據和堅實支撐。

二是強拓展?；袊聲r代文學大數據中心的技術支持，文學智能體已在中國現代文學館部署應用，內蒙古文學館、新疆劉亮程文學館的數字展廳相繼建成開放，茅盾故居完成數字化改造，全國首個畬族文學數字化展項在浙江景寧成功落地，數字化賦能成效持續(xù)顯現，可以低本成高效率地實現“一地開發(fā)、全國共享”。

三是優(yōu)服務。在建設過程中，中國新時代文學大數據中心著力推動公共文化服務的智能化升級。運用大數據分析技術，深入了解群眾的需求，實現精準推送。通過小程序、智能一體機和數字展廳等，創(chuàng)新公共文化服務的供給方式，打破時空限制，擴大服務覆蓋面。例如浙江文學館內的首個文學智能體，上線8個月互動量已超過11萬人次，數字人“小兮”“小之”的下載次數超過2萬次，極大地增強了公共文化服務的參與性和趣味性。內蒙古文學館的數字展廳開放后，觀眾客流量翻了一倍，得到了當地媒體的強烈關注。

構建一體化發(fā)展體系，本質上是通過數字技術，將分散的文化資源、孤立的創(chuàng)作力量、割裂的產業(yè)環(huán)節(jié)，重新整合為一個有機的、充滿活力的生態(tài)系統，真正實現“文化+科技”的深度融合。當然，在管理體系建立、數字資源整合、以及協同機制等方面的挑戰(zhàn)和困難，仍有待進一步的探討和解決。

站在新的歷史起點上，“文化+科技”的深度融合發(fā)展既面臨重要機遇，也肩負著重大使命。我們要準確把握技術發(fā)展趨勢，加快推進國家文化數字化戰(zhàn)略，不斷完善文化基礎設施，健全發(fā)展體系，創(chuàng)新服務模式，讓科技更好地賦能文化創(chuàng)新，讓文化更充分地展現科技魅力。

胡國洪，浙江文學院（浙江文學館）副院（館）長。第11屆浙江省飄萍獎獲得者，浙江省作家協會會員。主要負責中國新時代文學大數據中心的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