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一場盛大的花開
夜幕緩緩落下,遮住了白晝的喧囂。坐在飄窗前向窗外凝望,頓感夜色下的潮白河越發親近。對岸,燈火亮起,順著河岸線串聯成一條璀璨的燈河。“遠遠的街燈明了,好像閃著無數的明星。天上的明星現了,好像點著無數的街燈。”是誰,在低聲吟唱?腦海不由得浮現《天上的街市》中的幻象。
從我們居住的這棟面對潮白河櫻花公園的樓上望去,潮白河連接分屬河北與北京的大廠與通州兩地,并通過河上那座有著溫暖的名字的橋梁——友誼大橋,將兩岸的喁喁對話日夜傳遞。
與潮白河和大廠的緣分始于十年前。
那個秋天,因供職的出版社和大廠新建的那所有著英倫建筑風格的學校合作閱讀月活動,我邀請了多位名作家、詩人到校園參加活動,并因此頻繁往來于單位和潮白河畔這所緊鄰通州的學校之間。活動間隙,走在校園美麗的秋景里,透過銀杏樹的金黃向高遠處矚望,近處,幢幢高樓矗立于天的碧藍之下,遠處,朵朵白云正悠閑地飄過。陪同我們的那位風風火火、十分精干的女校長說,她從北京市內的名校退休后來到大廠工作,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里。校長指著僅一路之隔的一片樓宇向我們熱心介紹,這是新開發的樓盤,因對面就是潮白河櫻花公園,春夏時節景色應當更美,不妨考慮入手一套。聽罷,大家相視一笑,并未太在意。
沒想到,幾年后,我們竟然成為那片高樓中的一戶的戶主,那所漂亮的學校,書香隱約,就在旁側。這時候,“大廠”兩個字,不再是那個頗為時髦的,代表著前衛、實力等指數的名詞,它是一個行政區劃概念,它風姿綽約地娉婷于潮白河畔。
與大廠的緣分升華于那個春日呢。
我們因了一位朋友的邀請,驅車來到潮白河畔這開滿櫻花的公園。映入眼簾的是滿眼粉嫩、滿耳人聲。原來,這是一片緋紅的花海,也是一片人的海洋吶。“櫻花號”小火車上孩子們明媚的笑臉,大人孩子追逐風箏的歡笑聲,廣場上隨歌起舞的達人們,自然的清新滋潤之氣和熱騰騰的生活氣息,在這里無縫銜接、和諧融合。
春意氤氳。人們坐在花樹下,說著閑話,眉宇間是一片寧靜的喜悅。櫻花燦然,晴云輕漾,風吹過處,清香滿心,令人不由心動神搖。“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忙碌之后,置身于這春和景明的畫卷中,任時間優游前行,霎時忘了那些人間繁縟。所謂歲月靜好,大概如此吧。
櫻花公園的南鄰便是潮白河,我們欣然從公園移步到河邊,河水閃著粼粼波光,春風相牽,柳樹在陽光下招搖,拂起萬紫千紅的故事。人們的心境也卸去厚厚的冬衣,追隨著爛漫的春天,開啟了快樂的模式。
因了這條河和這片花海,我們很快就做了安家于此的決定,女校長的提醒言猶在耳。選中的房子是我們心目中的樣子,視野全無遮擋,面向四季皆景的公園,面向那滿河的碧波。“霞下天垂宇,倚欄干、月華都在,大明生處。”宋代詞人魏了翁的筆似穿越千載,早就繪出這河畔的晚景。霎時覺得,整個公園、整個明波,都屬于我們了。
很快我們便在周末回來時享受到了盛夏的清涼。草地音樂會起了,通俗音樂燃爆了臺上臺下青春的激情,燒烤派對上的柔光濃釅了夜的魅惑,“櫻花號”小火車開來了,耳畔假想著悠遠的車笛聲,不由自主歡呼雀躍地登上小火車。炎熱退去,少女心回歸,游櫻花園,逐斑斕兒時夢,便成為今夜的主題。
接下來的一個秋日,我們邀朋友們來河邊游園。風在草地上歌唱,夕陽被歌聲洇紅,野餐盡興,閑聊正酣。我陷入沉思,櫻花公園美麗而“迷你”,潮白河如練,就在觸手可及之處,不由得又想起學校校園里的銀杏林,此刻,它們的金黃正與大廠傾情打造的萬畝銀杏林毗鄰,或者說,它們早已是這些金黃的一部分。忽然悟到,原來,我們選擇在這里居住,其實是赴銀杏林的一個約定啊。
大廠與我們的生活有了緊密的關聯。在關聯中,自然少不了潮白河婉約的水聲,水聲中,櫻花夢美好如斯,它的近旁,銀杏也放低身段,等待著熱愛生活的人的笑靨。
時已初冬,室內暖意融融。工作至夜深,往窗外望去,星光點點,毫無疲態。我知道,那是工地的燈火,燈火輝煌里,正漸漸清晰起一座生態沿河公園的形象。一派寧謐中,我好像看到了春天曼妙的身影。
我知道,明年的春天,公園里那些花樹仍會帶著一身燦爛搖曳在春風里,木棧道上的風鈴聲也會如約在風中回蕩,走過那些寄托著戀人們絢麗心事的許愿鎖與木牌,櫻花絢爛中,浪漫的故事也會善解人意地上演。
我知道,這是春天在與人們打招呼,通過云朵的輕盈,通過滿園櫻花云的緋紅,也通過每顆善于感受幸福的心。而此時此刻,飄窗前的我正靜靜等待,不久后那場盛大的花開。
(作者為人民日報出版社編輯中心主任)


